写给远在天堂的父亲——胡棉创|散文随笔-建潮胡氏网

写给远在天堂的父亲——胡棉创

作者：双望胡棉创

2014年5月24日下午3点55分时，我一生中最爱的父亲走了。这次，父亲真的是走了。在临终前一个星期，我们还想送他去汕头中心医院治疗，哪怕生命只是延长一个月。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现金、衣服、药品及日常生活用品等。可在出发前的那一刻，父亲摇晃着头虚弱地说，他太累了。他艰难地瞅了一下自己皮包骨的身体，每一块骨头清晰可见，四肢已经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插进打点滴的针头。他的血管开始硬化，只要稍微一接触针头，立马就浮肿起来。平时来家里帮父亲打吊针的护士，她是有着二十来年丰富的临床实践经验，如今也是紧张得直摸额头、满身流汗，看着父亲全身都是密集的针孔，她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终，父亲选择放弃了。

谁都知道，一旦父亲取消了再去医院治疗的念头，那么就意味着他之前坚持那么久的意志力已彻底被癌细胞打垮了。他距离死神不再遥远，就在咫尺之间了。我和家人从此再也体验不到那种为了生命竭力付出的感觉。

父亲，名锦贤，祖籍汕头市潮阳区棉城镇双望村人氏，建潮胡氏26世，生于1952年五月一日，天生聪颖，悟性高，十八岁到四川成都军区149师参军，八年后回家乡创业，创办双望贝灰厂，兢兢业业，坚持奋斗，曾有过辉煌亦有过坎坷，一生热心助人为乐，特别特爱两个儿子，对孩子最好的教育是言教不如身教。
父亲，他人生中有许多心愿。我们一个个的帮他实现了。他是没有留下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当我主动提出去替他完成最后一个愿望的时候，事情办理完了，返回到他的床头。
我问他：“爸，开心不？”

他回答：“开心”。

所以，他应该是很欣慰的。

如果真的有遗憾，就是他少活了几年，少了一段和家里人继续陪伴和享福的时光。2013年四、五月份，医生诊断出他病情是肠癌，到了晚期的阶段，并判断顶多活半年。我们不相信父亲那么好的人会招惹上这种绝症，就把检查报告寄去广州医院，结果得出的结论跟汕头中心医院的复查是一致的。刚开始，我们向父亲隐瞒病情，骗他说肚子生风，里面长了一点小东西，需要做个简单手术割掉和吃点西药就好了。谁知化疗物吃多了，没多久他整个身体的免疫系统被破坏了，出现了呕吐症状，甚至是严重性的肠梗阻。他突然吃不下拉不出又狂吐黑水。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法子瞒住他了。我亲眼所见，他躲在家里的小房间，肚子膨胀得像个圆球，跟有五六月份身孕的妇女似的，感觉他满脸痉挛变形，极其痛苦地样子。我端着一个洗脸盆跑过去帮他，一边摸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鼓励他关心他，但他还是难受地吐着比粪便更脏更臭的黑水。我心想，人活着，生不如死的局面也不过如此吧。一想到这些，我满腔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虽然这样，我们至始至终依然不愿意放弃，一直在想尽办法挽救父亲的生命。在父亲患病期间，我们全家人陪他就像在玩游戏闯关，前前后后总共去了十多趟医院，其中住院最长时间的一次是一个月零一天。母亲、我和弟弟三人商量后进行分工，母亲主要在家里负责煮饭、炖补品、弄好吃的；弟弟就长期在医院专职日夜辛苦地帮忙照顾父亲，洗澡、上厕所及换药等，而我就坚持努力工作赚钱出医疗费。那段日子的每个星期，梅州、汕头中心医院、家这三个地方成为我的三点一线，我大概来回奔跑了三四万公里。一切都为了父亲。家里每个人都在积极无私的付出，毫无怨言。父亲的生命最终延长了差不多八九个月。我们所有的努力是赚到了一些和父亲相处的机会，等于创造了生命奇迹。

当然，回想起父亲能与病魔坚持斗争这么久，是有多方面综合因素的，如有专业医生尽心尽力给予治疗，使用各种中西药物；有家里人一直以来的悉心照顾和亲情关怀鼓舞；有亲人、朋友、公司老板及同事、战友、村里的居委，那么多人默默的关心与支持；有他军人出身的顽强意志力在支撑生命；还有就是家里人全力以赴舍得花钱去治疗。总之一句话，吉人天相，厚德载福，众人扶助，父亲才能坚持走到现在。今天一大早，我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牙齿感觉特别痛，可能是小宇宙燃烧第六感起作用了吧。我突然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我马上从二楼的楼梯跑到楼下，去父亲睡觉的房间看望一下，我关心地问候他人精神怎么样，需要做些什么吗？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示意不需要。我便在床尾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和他聊了好一会。在征求他同意的时候，我用手机播放了前些日子特意下载的经典革命歌曲给他听，如《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社会主义好》、《义勇军进行曲》、《三项纪律八项注意》，这些都是属于他年轻参军时，那个年代的歌曲。还有，就是二十多年前父亲生日的时候，我和弟弟专门在电视台点播的那首《爸爸的草鞋》。应该说，他是没什么痛苦的，他一直闭着眼睛，很安静地聆听着这些音乐歌曲。整个上午，他只让我们帮他干一件事，就是帮他扣好衣服的纽扣。父亲这个人就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他都爱保持着穿戴干净整齐的生活习惯，这可能跟他早年在部队里艰苦锻炼过有关吧。
可是到了下午，就是父亲临终前那一会，他的表情却显得特别急躁、不耐烦、惶恐不安。他把我晒进他嘴里的止痛药，一颗颗地咬碎，又含着口水，一颗颗吐掉。这情景让思想压抑了好久的弟弟控制不住情绪，一个人冲出房间，扑倒在地上，双手激烈地拍打着地板，撕心裂肺地痛哭不已；也让母亲顿感仓促紧张，急不可待地跑去大厅搬床板准备料理后事；而我一直坚持陪伴坐在他的床边，我一边用手轻轻地来回无数次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边泪流满面语无伦次悲情地对他说：“爸，我是阿创！阿涛，阿妈都陪在您身边！不用怕！”“爸，阿公阿婆会保护您的！还有您放心，家里一定和和睦睦的。我之前答应您的事情，我会努力做到的。”

结果，父亲什么话都没有说了，也说不出口，只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我深深地懂得，那眼泪里藏着很多很多含义。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亲吻了父亲的脸。此时，我不想作诗或写文章悼念我父亲，我就把2013至2014年所有的心灵感悟，写给父亲的一些QQ签名说说剪切汇总成一篇文字。因为那些时间，几乎每天都记录着我对父亲深厚的情感和人生历程。但是，在这里，我很想强调一下，我内心里一直很佩服弟弟，他在失去爱子，祸不单行的时候，承受那么大的精神压力，还能那么坚强的细心尽职地照顾着父亲，也感谢燕子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里，能与母亲、弟弟、弟媳阿云一起照顾着父亲。也许是她与父亲投缘的情分，也许是她作为长子媳妇的角色，她对父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有亲人邻居有目共睹，远远胜过于一个女儿对亲生父亲的爱。她为家里和父亲所做的点点滴滴，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或记在心里。我知道，那些日子，她每天都骑摩托车载父亲去护城河散步聊天呼吸新鲜空气，甚至是帮他捶捶背、揉揉肩膀、还经常让大女儿佩琳现场表演跳舞给父亲看，用小孩子特有的活泼天真快乐的行为举止，去感染影响父亲的情绪；在医院里，燕子也能代替我，像弟弟、六叔、宏涛、棉洲他们一样，通宵照看父亲、擦身子、洗伤口；她也能和我、阿云、还有组织她学校的同事学生一起献血给失血过多的父亲。同时，我也深深地感动六岁女儿佩琳在爬东山猴子石时不经意地跟我说了一句话：“爸爸，爷爷他是去到了老天爷那里，老天爷能治疗好爷爷的病，不会痛苦。”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都能持有这种心思，令我感慨至极。
是的，我相信！并且坚信！
愿逝者安息，活着的人健康、平安、快乐！
珍惜生命，关爱家人。